频道导航

知名经济学家海闻：改革开放最大的成就是对人的解放

海闻，原北京大学副校长，北京大学校务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院长，知名经济学家。

2018年是全面贯彻党的19大精神的开局之年，同时也是改革开放的40年纪念日，最近，知名经济学家海闻接受了凤凰网房产独家采访，讲述了改革开放40年教育事业的发展和经济学家视野中的宏观经济历程。由于本次采访文本较长，我们将以两篇来记录。

采访撰文：财经记者 毛瀚民  拍摄：陈颖  地点：深圳北大汇丰商学院院长办公室

40年改革开放最大成就是对人的解放

财经记者 毛瀚民（以下简称M）海闻(以下简称H)

M: 海闻院长，2018年是改革开放的40年纪念，那么改革开放40周年来中国取得了巨大的这个成就，请你谈一下您个人在这个过程当中的体会和故事。

H：我非常幸运，改革开放40年，我正好上大学，然后出国回国.所以我们是亲身经历了过去的40年。我觉得改革开放40年取得最大成就，是两个方面。第一个就是对人的解放，也就是说把中国人民的这种创造力积极性充分的解放出来了，才能够取得这么重要的成就。 邓小平是非常准确的把握住了，抓住人这个核心问题。首先他恢复高考，当他复出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高考。把有知识的人，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这些人才能够通过高等教育的办法，整个教育体系发生了变化，所以这是第一个，发挥了人的作用。

第二个例子就是中国的农村改革。农村改革看起来是从人民公社变成了一个家庭联产承包制，好像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变化。但核心问题是什么？核心问题是把农民解放出来了。在人民公社情况下面，农民种了多少粮食，跟他最后的这个能够吃多少粮食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它基本上是农民先留了自己的口粮，这个口粮是给定的。那么剩下的都必须卖给国家。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先农民后国家，但是真正拿走剩余的是国家。改了一个家庭联产承包制以后，倒过来，是农民完成了国家的任务以后，剩下的是都是你处理，你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去卖。所以这样的话，农民的积极性就有了，它既有增加产粮食的这种积极性，同时它也有一个如果完不成国家任务的一个压力。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制，把农民的这种积极性充分发挥起来了。再进一步就是到80年代以后就开始有民营企业了，民营企业的产生实际上也是一个解放人的创造力和积极性的一个过程。当企业家他有了这样的一个机遇，他能够创办个企业，完全就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就是说当你这个企业做得好的时候，它可以发展得很好，但你那个企业如果做得不好，甚至可能就破产，那么它就有很大的压力。

所以说你去看中国，我们从40年改革开放以来，为什么取得这么大成功？我认为最关键的，还是要解放生产力，而生产力的核心是人，要把各行各业的人的最终的积极性能够发挥出来，我觉得这是我们总结40年的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要勇于向先进的东西学习，这是我们一个很大的一个转变，原来我们有很多意识形态问题，这是西方的，这是资本主义的。所以我们觉得不应该向他们学。那么现在我们开放了，开放就是打破了这种意识形态的概念。很多先进的东西虽然发生在这些所谓的资本主义国家，可是它是人类的共同的这种成果，尤其科学技术，包括一些先进的制度理念，这些东西它仍然是一个人类的共同财富。 从这个角度来讲， 40年过去了，也是做了很多的工作，比方说派留学生，你看邓小平在很早的时候就派留学生，而且派到那个最发达的国家，这个是很大的突破，现在仍然你看这些留学生把很多国外的现今的理念技术带回来了，那么是40年最早的开始的时候，他种下的这个果子现在现在这个开始收获了。

我们开放，我们也引进来，允许外商到中国来投资，不仅仅是资本，而且它投资带来的这种技术理念等等，又进一步促进了中国的这个发展。这个从这一方面来讲的话，也可以看到甚至中国加入WTO更加开放。这些是我们40年之所以取得这么大成果的最重要的原因，我觉得这是应该继续坚持下去的。

利益集团是最大改革阻力

M： 您觉得就目前我们改革开放发展到现在，它遇到的最大的阻力和问题有哪些？

H: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进一步的方向和道路。中国走了40年的改革开放，那么下面接着怎么走？这个现在可能是有争论的，我们可以说前面是摸着石头过河，那么摸到现在我们应该有所总结了，下一步怎么走？

一方面我们要遵循经济规律，经济发展是有规律的，十八大也说，市场将成为决定资源配置的决定因素。十八大文件明确的规定了这么一个方向， 怎么能够在一个符合经济规律的发展方向，又能够实行中国的一些国情。中国有很多我们自己的文化，历史上的国情，比方说我们比较重视一个均贫富，我们也比较重视社会的平稳发展等。我们怎么能够既坚持我们符合经济规律的这样的道路，同时又能够符合中国的国情，让大部分人能够接受这个改革的一种方向正确平稳过渡。我觉得这个是现在面临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考验.

阻力方面我认为最主要来自于利益集团。因为现在改革跟1978年的改革是有点不一样了。78年所有的人都在呼吁改革，所有的人都通过改革能得到好处，那么我们在经济学里面，我们讲这是一个柏拉图的改进，就是每个人哪怕是领导层，哪怕是农民，哪怕是工人，都通过改革开放得到了很多好处。那么现在的改革越来越深入，因为在过去的40年里面已经形成了一些利益集团，或者说已经有一些人，他是获得了一些利益，但是进一步的改革，他恰恰会失去这一利益。以前他通过他自己的资源独占，通过他的一些特殊的条件和环境，他获得了一些利益，那么现在深化改革，这些事情就不能再有了，包括不规范的一些行为，这些人他就会成为改革的阻力。

我举个例子，比方说房地产，现在我们说，这个房价很高，那好，我们要控制房价，我们说这个房地产这个控制力很高，怎么来解决控制力，那肯定要出台新的政策。当你要出台一个新的政策，房价真的要掉的时候，他又有另外一部分人利益受到伤害，所以说房价涨的快了，有人会不高兴，房价要掉了，又有很多人会不高兴，所以这样的话，就成为改革的一个越来越牵涉到各个利益阶层的问题，走起来就更加要小心翼翼，我们还是要顾全大局，但是它一定会有一些反对的势力。

M：您看当下的房产政策是不是也是改革的一种表现？

H：改革的意思不是简单的，就是要解决当前的问题，他要解决长远的问题，比方说现在这个房地产市场你严格的控制，房价涨，包括一系列政策。那当然对于没有房子的人，对于这个想买房子人，这绝对是一个好事。包括对企业来讲也是好事，这样的话房价涨了以后成本就越来越高。但反过来对某些房地产的行业来讲，它又会觉得这样做法对他们的产业发展是一个抑制作用。当你限购限售这一些情况以后，他也会出现他的利益受到了一些伤害，所以说改革现在进入了深水区，他就说你往左边移一步可能会有些人不满意，你往右边一步可能又会有些不满意，因为它已经形成了各种对立的利益集团，所以这时候的政策改革确实是比较困难，这是我讲到我们改革的困难之处。

稳经济是当下宏观政策的核心

M：您是怎么看待当下宏观经济政策的？

H： 前段时间我觉得中国的主要问题是金融风险，所以国家政策最主要就是稳金融，去杠杆，那么去杠杆的一个含义就是，我们的货币政策相对要有点紧缩，因为你这个去杠杆本身，会对这个货币的流动性有所抑制。现在的情况，特别是第三季度的数据出来以后，发现我们经济在下滑，去年全年是6.9，今年，现在第三季度只有6.5，现在第四季度如果出来以后，全年估计充其量大概能达到6.6。那么说明我们经济现在在去年已经开始复苏的情况下，又开始在下滑了，那么这时候主要矛盾又发生了变化，主要矛盾是要稳经济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央经济工作的经济工作会议也也比较明确了，稳经济我们又进一步提出来了，这个成为我们的主要矛盾。

未来怎么来稳经济？

宏观经济政策基本就几个方面，第一货币政策，就增加货币供给，我相信中央银行现在也正在逐渐的宽松的，比方说逆回购，定向降准等等的， 这些措施是为了要更进一步的扩大货币供给，让企业有更多的钱，但是又要防止金融风险，又要避免前段时间的漫灌（其实这个李克强总理也讲过，我们不能搞漫灌，这个货币不是说大家谁都贷款，很简单，是要定向的）。对中小企业，对一些重要的产业，让他们没有一个流动性的问题，这是一个货币政策。还有包括减息，这也是属于货币政策，降息降利息，美国在增加利息，中国最主要是要通过降利息来增加货币供给。

第二就是财政政策，通过政府的开支，因为当我们投资下降消费下降的时候，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政府的开支增加来刺激总需求。包括政府的一些民生工程，基础建设可能需要增加一些预算。还有就是减税，减税也属于一种财政政策。也是属于能够帮助经济，刺激经济的一个， 我们把它叫做供给方面的一个政策，供给学派里面也可以通过降税以后， 降低企业成本，增加企业的产能的这种能力。 我觉得中国还有一些其它问题， 我们需要增加就业的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可能也有有感觉到了，很多企业现在不景气，它在减员等等， 这时候政府又要通过一些政策，来增加就业问题。 这里面最主要是要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支持 创造就业，民营企业是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的。

对民营企业的这种支持，确实是在一个制度上属于深化改革的一种措施来增加这个就业，是刺激经济的一种政策。

M: 中美贸易战里面，美国人会认为我们改革开放可能还是有一些壁垒，放开的程度还是不够高。

H：中国当然需要范围更大更深程度的开放。根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承诺，我们应该进一步降低进入壁垒，进一步降低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同时更进一步的对外企开放，让他们跟中国的企业同等待遇，不光是在纸面上，而且在实际行动上。我认为这里面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 所以中央现在也在表态，中国会更大的开放，更进一步开放，那么我相信未来我们也继续会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点击查看完整内容